程从贵:鲎杓

2025-04-27 09:08:14 来源:平潭网

鲎杓

作者:程从贵

数日前,我致电从小玩到大的发小,让他发几张老旧的照片给我。

发小发来的照片中有鲎杓——这是我们童年时用的水瓢或饭勺。自我记事起,母亲就用鲎杓作为家中常用炊具。

鲎杓是福建沿海一带的特殊产物。我由衷佩服古人的智慧,不仅将其貌不扬的鲎鱼做成盘中餐,又把它的壳制成水瓢或饭勺,可谓物尽其用,令人叹服之余心生敬畏。

记忆中母亲用的那把鲎杓,因常年与大铁锅摩擦,平齐的上口一侧磨成了“深V”的豁口。这定是母亲的“杰作”,因为家里掌勺人永远是站在“鼎边”(平潭话称锅为“鼎”,站在锅边即“鼎边”)的母亲,而灶脚处,父亲总是不紧不慢地抽拉风箱。

过年时,我最爱钻灶脚,除了能帮父亲搭把手,更因为这里暖和,还能在菜肴起锅时尝鲜。

那次,母亲用鲎杓撇干大铁锅最凹处的剩水后,顺手把鲎杓放在锅内,便忙着和粉去了。少不更事的我早早坐在灶脚的小矮凳上,起火添草,猛拉风箱,一心想让铁锅快点热起来——我知道母亲今天要油炸“鱼烰”。

馋嘴的我终究闯了祸。母亲闻到塑料焦臭味,从大厅冲进厨房,迅速扒下粘在热锅上的鲎杓,脱口骂道:“憨仔!”母亲向来不打人,更舍不得打我,但看着刚买不久的鲎杓被烤得焦黑,她心疼得直念叨:“好好的一把鲎杓,因为你这憨仔,又要花掉几毛钱。”母亲一边嘟囔,一边用“大铜盆”和粉。

那时的我满心羞愧,毕竟家境贫寒,在物资匮乏、钱以“分”为主要消费单位的年代,几毛钱对我们来说是笔不小的开销。那把烤软的鲎杓,母亲浸在水里冷却后,还能继续用,只是变薄了些,而表面那块焦黑的疤,永远烙在鲎杓上,也深深烙在我的心里。

人近中年,时常怀念故乡的人、故乡的事。每当那把烙着焦黑疤痕的鲎杓浮现在眼前,便觉得当下所有的美味佳肴,都不过是果腹之食。母亲灶上煮的地瓜汤、小杂鱼的味道,还有那带疤鲎杓残留的香味,成了故乡留给我最珍贵的记忆……

程从贵,平潭人,自幼爱好文学,工作之余笔耕不辍。多年来,他陆续在美篇、简书、今日头条等网络平台,发表诗歌及散文三百余篇。

责任编辑:陈雅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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